朝鲜因全球疫情等原因无法参加北京冬奥会，但表示将全方位支持和声援中国，这将带来哪些影响？

朝全国上下正学习贯彻劳动党八大会议精神，前两天又试射高超音速导弹，确实抽不出身。

朝鲜劳动党“八大”内容评估及政策展望

刘天聪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

2021年1月5日至12日,朝鲜劳动党在平壤召开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较客观地总结评价了朝鲜面临的内外形势,进一步加强了劳动党的领导,提出以"自力更生"为核心的经济发展新计划,同时继续宣示拥核强军既定立场,抓取外交主动权。“八大”是朝鲜劳动党近年来最重要的政治议程,会议精神将成为朝鲜未来五年制订内外政策的基础。

一、政治：加强党的领导、强调群众路线

通过修改党章、工作报告、组织人事调整，劳动党八大在政治上举旗定向，明确指导思想，夯实金正恩和党中央的权威，推动组织体系正规化，同时重点强调“人民群众第一主义”，回答了朝鲜在新形势下走什么路、怎么走、靠谁走等关键问题，有助于国家长期稳定。*

（一）完善“金日成金正日主义”指导思想。

“金日成金正日主义”即“主体思想+先军政治”，由金正恩于2012年4月继承性总结、提出，在同月举行的劳动党第四次党代表会议上被写入党章。(1)此次八大对党章作了修改，进一步明确并全面阐述“金日成金正日主义”，规定其为“以主体思想为基础、全面加以体系化的革命和建设的百科全书，是真理性和生命力在实现人民群众自主性的实践斗争中得到科学验证的革命思想”，是劳动党“永恒的指导思想”，宣布党的最高纲领是“实现全社会金日成金正日主义化”。(2)报告称，政治思想是朝鲜革命的“第一动力”，其“空前扩大和加强”是劳动党“过去五年斗争中取得的最辉煌的成就”。(3)

（二）夯实领导人和党中央权威。

会议发表决议书，推举金正恩为朝鲜劳动党“总书记”，称他为“具备天才的思想理论睿智、非凡特出的领导实力和崇高品德，对党和革命、祖国和人民建树最辉煌业绩的主体革命的卓越领导者和我们国家与人民的伟大形象与代表者”，是“主体革命的唯一继承者、领导者、我们国家强大的象征、一切胜利和光荣的旗帜”。(4)“总书记”此前本是金日成、金正日专用头衔，金正恩在接班9年多之后首次出任此职，彰显他与两位前领导人并肩的至高地位。会议还重点强调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金正恩在报告中表示，目前党的首要任务是“狠抓、深化树立党中央唯一领导体系”，“党组织和干部要绝对保证并拥护党中央威望，与之违背的现象，哪怕是微小的，也不能姑息迁就，必须进行不妥协的斗争”。(5)

（三）突出群众路线。

受国际制裁、疫情和自然灾害三重冲击，近年来朝鲜经济困难加剧，民生问题日益严峻。为提振民心、积极动员国内力量，会议强调“人民群众第一主义”，称其为“党领导思想的核心”和“决定党的存*与社会主义成败的根本问题、基本政治方式”。金正恩表示要“尊重人民迫切的生活需求和意愿，把提供人民方便放在首位，以人民的反映和评价作为一切活动的标准”,“面临困难和形势变化时，要最大限度地发扬人民的精神和创造力”,“只要彻底体现人民群众第一主义政治，就能完全克服一切主客观因素，顺利完成社会主义建设中的艰巨任务”,(1)突出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重要作用和“人定胜天”思想。

（四）推动党的正规化。

会议修改党章，推动劳动党组织、工作体系向主流社会主义政党靠拢，逐步实现正规化、现代化。组织机构上，大会决定改组中央政务局、政务处为书记局、书记处；将各级党委委员长、副委员长改为责任书记、书记和副书记；将原中央检阅委员会（相当于中国中纪委）和中央检查委员会（相当于中国中央审计委员会）合并为新的中央检查委员会并加强其职能；在党中央委员会设立部门（包括非常设机构）；明确规定人民军的性质是“劳动党的革命武装力量”，并细化军内各级党组织的任务。工作规范上，修改和补充了党组织和党员需遵守的行动准则、活动方式和规范的章节条款；明确每五年召开一次党代表大会；将“召开党中央全会”补充进中央政治局的任务和权限中；规定“中央政治局常委讨论和决定政治、经济、军事上的重大问题，讨论党和国家重要干部任免”；政治局常委“受首脑（领袖）委托”可以主持政治局会议；补充了“必要时修改并执行党章后，将之提请党代表大会批准”内容；规定中央军委可“根据讨论问题的性质，不分会议参加者比例，只请必要成员召开会议”，“为得以迅速讨论迫切的军事问题提供保障”。(2)代表构成上，与七大相比，八大代表中军方代表由719人减至408人，行政经济部门代表由423人增至810人，女性代表由315人增至501人。

（五）组建新一届领导班子

大会后随即举行的八届一中全会选出劳动党新领导班子。此次人事安排主要有三大特点：一是新老交替。从政治局构成来看，新一届班子平均年龄大幅下降，80岁以上的高级干部全部退休，70岁以上的寥寥无几，60多岁年富力强的干部占大多数。二是内升外降。中央书记局由9人减至7人。新设负责党务和人事工作的书记，作为党组织指导部部长的直接上级，分割了人事权；新设负责监察的书记，兼任中央检查委员会委员长，提升纪检部门地位；取消了负责外交和负责对韩事务的两个书记（原称副委员长），政治局中外事干部仅留一人（排名最末的外相李善权），可见朝鲜下一阶段将更重视国内工作，金正恩可能更多亲自指挥外交。三是赏罚分明，显示公平正规。负责对华事务的劳动党国际部副部长金成男因功晋升国际部部长。金正恩胞妹金与正与第一副外相崔善姬落选政治局，一方面是为其主管的对韩、对美事务失败负责，另一方面金正恩也有意藉此展现举贤避亲、减轻朝鲜的“家天下”色彩。但与此同时，1月13日朝中社发表金与正对韩谴责评论，称其为“党中央副部长”（原为第一副部长），显示其职务有所降低，但实际地位与话语权仍在。

劳动党第八届中央政治局成员名单

资料来源：“关于朝鲜劳动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公报”，朝中社平壤1月11日电。

二、经济：自力更生、改善民生

经济是“八大”的核心议题。从篇幅看，“七大”报告对经济领域的阐述只占22%，“八大”报告大幅增加到51%。金正恩在报告中基本客观地总结了劳动党过去五年的工作业绩，同时坦承缺点、检讨错误，体现诚恳与自信，并以“自力更生”为核心思想，提出新的经济发展五年计划。

（一）坦承未完成发展任务并合理总结原因、教训。

金正恩在开幕词和报告中称，上一个五年计划已全面结束，但“大部分目标都远未达成”，“民生改善也未取得显著进展”。客观原因是面临“制裁、天灾、疫情”三重外部压力，国家投资与保障工作未能落实到位。主观原因是未能科学制定五年计划、未能发挥科技对经济的切实牵引作用、未能整饬和充实不合理的经济工作体系和秩序。总的教训是不改正错误的思想、不负责任的态度和工作惰性，就永远不能振兴国家经济。(1)

(1)

（二）提出新的五年计划。

基本思路是加强自力更生能力，努力构建计划经济下以国内循环为主的新经济格局。金正恩在报告中称，新五年计划的“基本种子、主题依然是自力更生、自给自足”。目标是夯实自立基础，推动经济走上“不受任何外部影响并灵活运营的正常轨道”，实现可持续增长、显著改善人民生活。总方向是集中力量抓好经济发展中心环节，搞活国民经济，奠定改善民生的牢固基础。中心任务是以冶金、化学工业为核心集中投资，实现国民经济各部门生产正常化；加强农业部门物质技术基础；圆满保障轻工业部门原材料；增加大众消费品生产。工作基础是实行经济工作内阁责任制、加强国家经济命脉、改善经济管理、依靠科技推动产业现代化和原材料国产化、推动对外经济活动以补充和增强自立经济的基础和潜力。会议将冶金、化工、电力、煤炭、机械、林业、有色金属及非金属矿物开采勘探设为“基干工业部门”，要求加强其自立性，使之“有力牵引整个经济建设的科学创新”，保障经济可持续发展。金正恩特别强调，近两三年“每年要按照2019年的标准制定国家义务收购粮食计划”，未来还要“有远见地增加收购量，为人民正常供应粮食”。(2)同时要求在新的五年计划期间，完成平壤市5万套住宅工程（每年1万套）和检德矿区2.5万套工人住宅项目，生产800万吨水泥，实现建筑材料自给自足。整体来看，“八大”的经济思路强调计划经济、国家主导、自给自足和改善民生，“要加强国家经济的自立性、计划性和人民性，必须增强国家作为经济组织者的职能，本着增进人民福利的原则，实现对生产物的统一管理”。(3)

（三）新计划有一定合理性，但完全实现难度较大

朝鲜大搞“自力更生”实系无奈之举。由于大部分工农业原材料及民众生活必需品被国际制裁“卡脖子”，特殊渠道又难以解决所有问题，朝鲜只得强行动员国内力量，努力进行自主研发、生产。中期展望来看，朝鲜宏观经济有望基本撑持，但难以达到建成自立体系、显著改善民生的目标。朝鲜民间资本短缺、产业基础薄弱、工业体系不完整，在严厉的国际制裁之下，难以进口到必需的生产设备和关键材料、零件，靠内部动员虽能一定程度上缓解困难，满足粮食、能源等基本温饱需求，但建立真正的内循环体系、实现彻底的经济自立和可持续增长的难度很大。

三、军事安全：保核强核、提升现代化水平

会议认为，朝鲜仍面临严峻的外部安全环境，必须坚持拥核强军基本方向。会议报告的涉核导表述较为强硬，未提及无核化，但亦留有转圜余地。

（一）延续对外部安全环境的严峻判断，强调核武重要性。

金正恩在报告中称，美国是第一个使用核武的国家和分裂朝鲜半岛的罪魁祸首。劳动党“七大”以来，美国发起“*辣攻势”，其追随势力“变本加厉打压封锁”，朝鲜面临“建国以来史无前例的严酷外部环境”。由于美侵略势力长期与朝敌对，朝鲜必须“马不停蹄地强行推进核力量建设，以保卫人民安全和革命前途，维护国家生存和自主发展”，“完成国家核武力建设大业，是社会主义建设征程中须首先攻占的战略制高点”。(1)（二）高度评价核导成就。

金正恩在报告中系统回顾了朝鲜拥核拥导的过程，称“七大”以来朝鲜的核技术“进一步高度提升”，实现核武小型化、规格化、战术武器化，并研制成功大当量氢弹；投送能力完备，“火星”“北极星”系列弹道导弹相继问世明确了朝拥核国地位，构筑起“能够应对任何威胁的强大战略遏制力”；新型大口径火箭炮、战术弹道导弹和中远程巡航导弹使朝进一步占据军事优势；建党75周年亮相的巨型洲际导弹可搭载“威力更强的核弹头”，“弹头操控能力更为完善”，“能够打击全球”。朝鲜认为，成功拥核拥导推动朝实现国家自立自主。报告盛赞党中央仅用四年时间便“完成国家核武力建设大业”，称这是“空前绝后的历史奇迹”“值得永垂民族史册”，朝鲜崛起为“名副其实的世界一流核强国、军事强国”，“大国任意宰割我们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时代一去不复返”。(2)

（三）重申拥核强军立场，核战略或更具进攻性。

金正恩在报告中表示，强大的国防是将外交推向正轨、保证其成果的有力手段，美国变本加厉对朝敌视、遏制的现实形势证明，必须持续加强军力建设。金正恩要求“更加高度重视核技术”，“提高能精确打击15000公里射程内任何战略目标的命中率”，确保对美威慑。同时，朝鲜也强调了其军事战略的和平性、防御性。报告称，朝鲜“坚决维护半岛与世界和平稳定”，“积蓄并不断加强战争遏制力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开创永无战争的真正和平时代”。值得关注的是，金正恩在报告中提出“研制在现代战争中根据作战任务目的和打击对象可以适用的各种战术核武器”，并要求“确保先发制人的核攻击及报复打击能力”。研制部署战术核武器将降低核武使用门槛，宣扬先发制人核打击更将冲击地区战略稳定，朝鲜相关表态展现出更具进攻性的核战略，不利于维护半岛和平。

（四）宣布战略武器新进展和研发方向。

除战术核武器外，报告还宣布，朝鲜的分导式多弹头技术相关研究“已进入收尾阶段”；高超音速滑翔弹头“正准备进入试制阶段”；已确定重型潜艇（常规动力潜艇）现代化目标并开始改造试制；核潜艇设计研究项目“已完成，进入最终*阶段”；固体洲际导弹研发“按计划推进”。

（五）推动军队现代化。

除核、导外，朝鲜还将以提升侦察能力为重点，努力推动军队现代化。报告称，朝鲜已“完成各种电子武器、无人攻击机、侦察探测器、军事侦察卫星的设计”，将加快研制精确探测范围达500公里的无人侦察机，确保情报搜集能力。金正恩强调大力发展国防科技、研制先进装备，实现武器“智能化、精密化、无人化、高性能化、轻量化”，将人民军由“老式结构”迅速发展为“尖端化、精锐化”军队。

四、外交：以静制动，主动观望

会议重申朝鲜近来的既定外交立场，一面强调发展与友邦友党的关系，一面提出“强对强、善对善”原则，以静制动、主动观望，将球踢给美韩，抬升对话门槛，增加谈判筹码。

（一）总结上阶段外交成就，提出下一步工作总体方向。

报告称，“七大”以来朝鲜“大胆改变路线”、主动营造对话氛围、灵活开展外交，国际地位“空前提高”，特别是“戏剧性地改变朝美力学关系”，向全世界彰显了尊严；提出外交工作的总体方向是与国家战略地位相适应地全面扩大、发展对外关系，可靠保障社会主义建设。金正恩强调“自主”“尊严”“国家利益”等基本原则，要求外交部门将捍卫党的尊严、增强国威、维护国家利益作为第一使命，在对外活动中切实坚持自主原则。

（二）重视与友邦、友党发展关系

金正恩在报告中要求进一步发展同社会主义国家的关系，加强同自主革命政党、进步政党的团结与合作，共同反帝、改善国家外部环境。其中对中朝关系格外重视。报告称“我党对源远流长而特殊的朝中关系发展予以首要关注”，两党、两国“在实现共同事业的斗争中形成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双方“继续传承兄弟友谊和团结”是时代要求。其他友邦方面，朝鲜“重视传统朝俄关系新发展”，奠定了能扩大发展与俄友好关系的基础；通过朝古（巴）平壤峰会和朝越（南）河内峰会，把在实现社会主义事业的共同斗争中缔造并得到验证的双边关系升级和发展成“特殊的同志关系、战略关系”。(1)

（三）对美韩强势“叫牌”。

首先是阐明美国的本质，明确其为主敌。金正恩在报告中表示，无论由谁掌权，“美国这一实体及其对朝政策的本心绝不会改变”，要求“将对外政治活动聚焦于制约我国革命发展的基本障碍、最大主敌美国”。金正恩提出“强对强、善对善”原则，将球踢给拜登政府。朝鲜以静制动、展现从容，称其“最强的战争遏制力”已能在域外“先发制人压制敌对势力”，“建立新的朝美关系的关键在于美取消敌朝政策”，朝鲜将“以强对强、以善对善”。韩国专家认为，朝鲜相关表态意在增加初始筹码，抓取对话主动权，仍在关注、等待拜登的对朝政策，实质是朝鲜版的“战略忍耐”，短期内不会对既定外交战略进行大的调整。(2)其次在对韩政策上，软硬兼施促韩进一步妥协。基于文在寅政府对改善韩朝关系的迫切需求，朝鲜此次针对性地抬高要价，将韩方近期对朝示好称作“用防疫、人道主义合作、个别旅游等非本质性问题，装出关心改善北南关系的印象”，要求韩国“停止运进尖端军事装备”“中止联合军演”，宣称双方关系能否恢复重启完全取决于韩方态度，“付出多少、努力多少，就会给你们多少”。但同时亦表示，根据韩方态度，“不久的将来北南关系有可能像三年前春天那样，重返和平繁荣的新出发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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